情感 | 你是我疯狂过的猫薄荷

还有三天，就是12月22号，是我们相识三周年的日子。

深圳已经很久很久没下过雨了，天气干燥得可怕，心像一颗冰箱里的柠檬，失水过多，委顿成坨。

没有说再见，你我已不再见。

一个人去看过几场电影，在黑漆漆的影院里哭成狗。写完了第六本小说。养了一只猫。开了一家新机构。认识了一些新朋友。

慢慢从你铺天盖地的覆盖里往外攀爬。还好，没有摔下去，也没有让你知道关于我的任何消息。

海边的那个房子很小，对我，却是空旷得没有边际。半箱泡面吃完的时候，我在镜子里看见一个面目全非的女人。

头发大把大把脱落，化妆也挡不住的颓丧和寥落。嗯，是我。

第一次为已婚男人动了情，我一定是疯了。曾经我说，这辈子不会沾染任何有家室的男子，任你是潘安转世，石崇再生。

没告诉过你，我唯一的姑姑，死于一场婚外情。那个男人说好了离婚来娶她，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最后一刻还是背弃了承诺。

姑姑是跳江死的，打捞上来的时候，就跟我此刻一样，面目全非，母亲与她感情深厚，哭得昏天黑地。

不等父亲去找那个男人算账，那个男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，留下一对儿女，一个木讷的妻。

很多年，我们在同一个镇子上生活，失去妹妹的心碎，和对那两个没有父亲的孩子的悲悯，让父亲终日郁郁寡欢。

父亲说，妞妞，记住，再好的男人他结了婚，就是别人的人，咱不要，咱不背那个坏名声，晓得伐？

我用力点头。

直到遇见你。

三年前的那个晚上，我没有喝酒，脚步却是踉跄不堪。你深深的看我，眼神说不出的宠爱和怜惜。

我们跳了一支舞。

你个子很高很壮，胸膛宽阔，手掌绵软厚实。我很慌乱，唱歌跑了调。

12月25日圣诞节，离我们共舞的夜晚刚刚过去两天。那个下午我在关山月美术馆看画展，突然看到你的微信留言，心跳得像火车隆隆碾过。

从学会上网开始，都是在用QQ，微信让我一度很抗拒，甚至当身边所有人都开始微信聊天的时候，我还在坚守着古老的、人去楼空的QQ。

可你是用微信的。

你发给我语音，表情，和很多问候，于是，我开始喜欢微信登录时那颗巨大的蓝色星球背景，还有那个小小的孤独的身影。

因为一个人，爱上一座城。

因为一个人，感激一个APP。

我们彻夜聊天，聊我们还不曾相遇的岁月，你是怎样的，我是怎样的。

你告诉我你那些风起云涌的青春时光，我安静聆听。我告诉你我的秘密，关于那些伤痕的来历。

我们不停的想象未来如何老去，如何去往一座小城，并肩坐在一颗花椒树下，闻它奇特的香气。

你睡着了。我轻轻捏你耳朵，等你醒来一起吃饭。

我们不会有孩子，你说我是你的孩子，我说你也是。

我们抑制不住疯长的思念，它像一株猫薄荷，从身体里生出枝叶，灌满浆液。

你开车穿越整座城市来看我。我的手被牢牢握在你掌心。

在生活里，我是个不爱笑不爱说话极少有表情的人，唯独在你面前，我傻傻的，笑得上气不接下气，像个笨拙的傻瓜。

我们去旅行。旅行回来也没有分开。

但我知道，我们终究会分开。

你是别人的。我得到的每一分疼爱都是借来的，而且没有跟任何人打过招呼。

所以，我总是在笑。

你从来没见过我愁苦的样子，疼痛到抽搐的样子。

因为我希望当某天来临，你我不再见，你只记得我没心没肺的模样，而不是其他。

这一天究竟是怎么到来的，我已经记不得了。听说一个人的脑神经会自动屏蔽过于悲伤的东西，自动进入短期的失忆状态。

我想我就是这样的。

感谢你那位彪悍的妻子。对的，彪悍。女人在捍卫自己领地的时候，总是这样，凶猛而不顾一切……除非……她不爱你，不在乎你。

我删掉你的微信，拉黑你的电话。我们在同一座城，回归成陌生人。

昨晚你用另一部手机打电话来，问我干啥呢。我笑着，没干啥呀。语气一如既往的欢脱。

你似乎是放心了，也似乎是失望了。挂了电话，就像每次送你离开，我的眼泪掉下来。

我养了一只猫，叫“才哥”，有才的才。我给才哥种了一棵猫薄荷。

它闻到这种植物的气味，或是啃食一簇叶子，就会翻白眼，倒在地上喝醉了酒一样，东倒西歪，摇摇晃晃。或者爬上高高的柜顶，反复往下跳。

猫有九条命，多高跳下来都不会死。它软而厚的爪垫轻盈落地，姿势妖娆美丽。每次癫狂结束，它也会羞赧的走开，为它先前的失态倍觉抱歉。

我不是猫，我没有九条命，即便你是我疯狂过的猫薄荷。

我们一起看过的电影，爬过的山，吃过的火锅……一起看过球赛的酒店，我都去了一遍。这算失态么？应该算，只是不让你看见。

我去了那家每晚都有乐队演奏的露天烧烤店。喝光一支啤酒，吃完一盘烤翅，扭头离开。

我在体育场的那条跑道上走了很多很多圈，累到走不动为止。

我去买了瑞可爷爷的雪精灵蛋糕，吃了一半，一半扔掉。

我去纹了一个小小的刺青，在你抚摸过的某个角落。

然后，我就把你忘了。

我已经记不得你的脸。记不得你和我打闹。记不得你很啰嗦。记不得北环大道。

这样子很好。

但是，我还记得你比较怕冷。

冬天来了，深圳降温了。

穿多一点。